《约定来生》第九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   九
    春天渐渐的来临了。冬天的严寒已经消除，雪已融化，刺骨的寒风也缓和了。山上树丛中以长出了新绿，而且一天比一天新鲜。桃树和杏树也竞相开放，树枝上开满了粉色的小花。这些小花散布着芳香的气息，这些气息仿佛告诉人们，迷人的春天到了，希望之神会赐给人们快乐和幸福。
    春天的阳光，很温暖；春天的天空，很蓝。在这天高气爽的春天里，憋了一冬的人们是再也呆不住了，他们三五成群的蜂拥到山上，呼吸着山上新鲜的空气，呼吸着花香、草香、大自然泥土的纯香。早五点到七点，山上的空间属于中青年的。七点之后中老年渐渐的多了起来，因为他们有大把的时间，不在乎早一会或晚一会。
    这是个星期天。
    对于秋霜和远山来说，周一到周六或到周日没有什么不同，但对于他们的人生，恋情，这个星期天确实是有纪念意义的。
    这一天，远山早早的就起来了。洗漱，吃饭，坐车，爬山。最后终于来到他每天必到的蘑菇亭。
    他先是背靠大石，撞了一百多下的后背。又背靠一块低一些的石头做仰卧起坐运动。同时用左手找准心脏的部位，用右手有节奏的敲击。当这些动作都做完之后，他又象上次那样把腿放在台阶上，去敲、揉、按摩腿的部位。
    他做的很认真，很敬业，决不想分心。可心不随人愿，随着腿部的按摩拍打，上次在这和秋霜最后一次深谈的情景，就一下闪现在他的眼前。好像秋霜还站在那里，对着他谈笑风生。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，使他的手变得机械起来，一下一下的拍打着……不知不觉的过了很久，直到腿部出现了痛感，才叫他对自己住手。他在心里轻叹一声：“唉，这是怎么啦？”他问自己：“难道我也是那种英雄气短，儿女情长的人吗？”他摇了摇头，站起身，慢慢的向山下走去。
    当他刚离开蘑菇亭，刚走出一小段路之后，秋霜却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一条粉色运动长裤，一件淡粉色紧身束腰的运动上衣，领口处还露出同色的高领小衫。一头松散的短发，发梢有些翘，看上去更加洒脱自然。眼睛上还戴了一个浅粉色的小墨镜。
    远山用手推了推墨镜，揉了下眼睛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他看了看路边满树盛开的粉色杏花，又看了看秋霜，仿佛秋霜是从杏树枝上走下来的----一朵粉色的，清丽的，春天里的，化作人形的淡淡的小花。
    秋霜看着迎面站着不动望着她的远山，内心一下变得紧张慌乱起来，她做了两下深呼吸，使自己平静下来。她慢慢走上前，以浅笑盈盈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。她抬起左手摆了摆：
   “嗨！看什么那……那么入神，好久不见，觉得我……是不是有些面熟？”
    面对着秋霜的发问，这时的远山才醒过神来。他忙随口答道：“不，有些面生。”在回答的同时，他又悄然的看了秋霜一眼，大有一种“佳人初试薄罗裳”的感觉。还忽然看出他以前所忽略的东西。以前只注意秋霜的眼睛，现在因带了墨镜，所以秋霜那两条修长的眉毛和挺直的鼻子，便非常显眼了。远山在心里暗暗赞叹：“天呐，她还真的是很漂亮，很特别。这么大的年龄，还有这样的风采，如果是三十年前……”
    想到这，他望着秋霜，不自觉的微笑起来。
   “我以为……”这时的远山，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。
    秋霜看到欲言又止的远山没了下文，所以接了他的话茬。
   “以为什么？以为是花仙子下凡，来和远山同学约会的，对吗？”
    秋霜对远山的称呼，还是叫的乱七八糟，随着环境，气氛，心情随便的叫。而远山就是喜欢她随便的说话方式。
   “你真聪明！秋霜老师，怎么知道我想说的话？”听秋霜叫他同学，他也随口来了一句老师。
   “如果我不知道，怎么配当你的老师。”
    秋霜不加思索的回答，使远山对秋霜的机智和快速的思维，更加的赞叹和折服。他注视着面前这张脸，第一次，他在这张脸上看到了更多更多的东西：看到了除了他心目中的漂亮，聪明，浪漫以外；还看到了她的飘逸，脱俗，甚至自负，锋利和敏锐。他不知道，秋霜还有多少精彩等着他去挖掘，但他很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。这感受他自己也不懂，为什么每次见到秋霜那双忧郁的大眼睛，他的内心就会悸动着一抹暖流，一抹怜惜，一抹难解的温存。
    今天见到姗姗来迟的秋霜，他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变得很温柔，很低沉：“怎么来的这么晚啊，吃饭了吗？”
    “睡的晚，起得晚，所以来的晚。吃饭嘛……等着你请我那。”说到这，秋霜好像忽然的想起了什么，忙说：“那再见，我去蘑菇亭运动一下。”说着便独自向山上走去。  
    远山本想大声的喊住她，象韩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喊住她：“喂！站住！还没说完，怎么能一个人先走那。”但这只是他心中的声音。想到他的身份和年龄，他什么都没有做，一个人慢慢的向山下走去。
    当他来到运动场，他的两条腿却再也不肯听他的话。一种明知不妥，但却很想试试的大胆与迷惑紧紧地捉住了他的心。他要在这等秋霜，等着她运动完回来。
    他坐在一个离公路最近的运动器材上，双手机械的做着伸举运动，心里乱乱的。
    过了很久，秋霜终于从山上下来了，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，迎了上去。
    当秋霜走到这里看到远山，特别是看到他从运动器材上站了起来，迎向她。她的心“咚”的一下跳到了喉咙口。原来他没走，他在等我，终于----在等我！
    “回来了？”远山边和她同行边问她。  
    “嗯。”她哼着，莫名其妙的扭捏起来，这可不是她一贯的“坦荡荡”的个性啊。
    “你----累吗？”他再问。
    “嗯。”她又哼着。心里好慌好乱，怎么啦？今天自己只会哼哼了？
    “你----热吗？”他忽然冒出一句很怪的话。
    “ 热？”秋霜不解的，但她立刻真的觉得热了起来，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，还真的有些湿湿的。
    “是的，有一些热。”
    “我知道有一条下山的小路，那人很少，又有树荫，很凉爽。你愿不愿陪我走一走。”
    秋霜没有答应，也没有反对。她只是象被远山催眠一般的跟在他的身后。他们离开公路，向左一拐，走向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。

张叶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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