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该拿你怎么办——我的儿子》第十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楼下，茫然四顾，哪里还有我儿子的身影，只有惨淡的路灯和稀少的，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子。我去哪里找我的儿子？我一个人吗？我感到孤单无助，但我知道，孩子爸爸夜班，在单位，指不上了，只有靠自己了。但他能去哪里？或许他会回老城的家里！对，先回老城。想到这里，我又急急地回到三楼，把自行车扛了下来，骑上车，一阵风似的，向老城奔去……
    一个人飞奔在这静寂的夜里，仿佛被无边的静夜所包围。一切担心，害怕，都化作心中熊熊燃烧的渴望，恨不得自己变成会飞的动物，一下飞回到家中。公路旁的树梢不时有轻微的飒飒声传来，犹如儿子翻动书本的声音，在我心中唤起一种似甜而又似难受的感觉，这种感觉使我的面颊微微地痉挛，一丝眼泪使我的眼睛模糊起来，并感觉着寒凉。可一想到儿子---我那离家出走的儿子，所有这些瞬间的感觉立刻消逝了，所留下的只有一个念头，那就是尽快找到儿子，我不能失去他。
    平时一个小时的骑车路程现在半个多小时便完成了。当我用微抖的双手打开房门，木然地站在大厅的时候，紧张和劳累使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甚至常在喉头的，我儿子霖霖的名字也叫不出声音了，只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：“儿子，你不会叫妈白跑一趟吧，你会在卧室睡觉吧，没去别的地方吧？”可二个卧室，厨房，卫生间，储藏室都找过了，没有！这是我第一次，突然受到那种被剥夺判断力---害得我内心流血的打击！
    怎么办？面对着空空的屋子，我的思绪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，仿佛耳朵也轰轰作响起来，那种马上就见到儿子的心是极其可怕的，从没有一个时候，一个人的世界是那样的孤单，仿佛四海一身，落落寞寞，同枯燥的电杆一样，光泽泽的在寒风灰土里冷颤。
    这一夜，在我的一生中都是难忘的。我的心并不曾变作化石，也不曾从胸腔中消逝，可是，我已不能感觉它的跃动了。仿佛只有热血在脑中痛苦的汹涌着：“儿子，你不会就这样永远消失不见了吧……你还没有跟妈妈辞行，难道你会和我永别了吗？”这种想法使我整个人都变得失去了理智，在老城家中没待几分钟，后又一口气返回了新城的家中，可二个家都一样，寂静得吓人！哪里还有儿子的踪影。
    我开始骑车发疯一样在新区的各个街道，各个小区，不停地在寻找着。我不断地呼喊着我儿子的名字，最后竟发现我的嗓子完全失了音，身体也有些飘忽，心头欲呕不呕，手足都变得发软战抖……，我想：“我快死了吧！如果找不到儿子，我还活着干什么？”长久以来，第一次眼泪竟像泉水一样，不停地从面颊上流下来，也顾不上路人异样的目光，或黎明时过往的车辆，一个人竟像小孩子似的高声哭出来……
     哭了好长一段时间，我低微的对自己说：“快回来吧……儿子！妈妈错了，不该逼你。可你知道，学习，这是你必须做的事呀，当你关门离开时，也将过去的一切留在了后面，不管是美好的成就，还是让人懊恼的失误，然后，你又可以重新出发呀，为什么要走掉那！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妈妈的苦心，没有体会这苦心之中浓浓的亲情？这伴随生命每一刻的亲情，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？
    我不停地哭着，叨念着，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。多亏一个路人过来问我，又帮我出主意，叫我报警或求家人的帮助。这才使我清醒过来，我打了还在单位工作爱人的电话，又打了110。过了不到半小时，手机响了。是孩子爸的电话，他从单位请假回了家，说儿子正在老城的家中睡觉。
    这消息使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，我一再的反复的求证，生怕是善意的谎言，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儿子的声音，我才确信这确实是真的。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，那种又哭又笑的疯癫，今天想想还叫人记忆犹新，难以忘怀。直到我再次返回老城家中，见到儿子，把他抱在怀中痛哭一场后，这场离家出走的闹剧才算告一段落。唉---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    这之后，我们不再提补习的问题，生活又恢复了平静。但学习还要继续，高考还要参加。考什么样，我们已无法估量。但用他班主任的话说：“以目前下滑的状况来看，考二本都悬。”我几次找老师去沟通，希望用学校和老师的力量，帮帮这个孩子。我声泪俱下地恳求老师，拜托老师，但收效甚微。所谓求人不如求己，自己才是自己的上帝。为了儿子，我愿去尝试，去学习。只要做了，就问心无愧，就不会后悔，因为结局已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    以我十年浩劫的初中水平，我真的不行。但以我的聪明才智我相信我行。我开始自学化学和生物，说学也不过是现买现卖。化学我学了各种符号的叫法，化学方程式的读法，学会看化学实验的图形。这样他在做题时，我就可以拿着答案，为他读一读解析，还可以帮他分析一些题意。生物因为简单，所以很容易就上手了。我在他吃饭的空挡，一课一课深入浅出的，用他能接受的非常直白的语言为他讲解，尽管他有时很烦，很不配合。但干任何事都得舍得，因为，只有“舍”才能“得”，只有耕耘才能收获。一个有理智的人不会把前途和命运寄托在天上掉馅饼这种机会上。
    人生要想得到一些什么，除了舍得付出以外，还必须做一项重要决定，那就是善用人生所给你的一切。如果你确实明白自己的努力目标；如果你真的愿意去做；如果你知道什么方法有效；如果你能适时运用上天给你的天赋，那么人生就没有做不到的事。
    是的，我知道自己以人生过半，我的那个重要决定，不外乎我的儿子能成功的立足于世。为此，我愿意去做一切我认为应该做的努力，无论他愿不愿意，高不高兴。
     应该说老天是眷顾有心人的，我的努力和付出在期末考试中，让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成效，当然，和以前的成绩还是不能相比，但比上次进步了许多。这使我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线光明，我暗下决心，无论成功或失败，我都必须坦然面对。特别是面对失败，因为我知道，失败有一种特性，你越逃离，他逼得越紧，逃离没有出路，即便你飞到火星上去，他也会尾随而至，只有带着勇气，勇敢地迎上去，才会今生无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