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该拿你怎么办——我的儿子》第十三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时间一晃到了高考最后一个学期，孩子们都在紧张地备战高考，我的儿子还像以前一样，像个局外人，做题依然很少。而且题后答案说是发时就被学校收了去，老师在课上讲题。所以做得对错也无法知道，后来他和我商量说去书店买一套语、数、外加理综大考卷。虽然我心里认为做学校的题才是正道，但我还是同意了。不管怎么说，做就比不做强。这样他每天放学后就会选一套题来做。
    看着儿子学习的背影，听着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，我的心忽然觉得亮堂起来，而且是热乎乎的。我感到有一种不知对什么人的感激之情，是这套题的编写者吗？还是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灵？毕竟我的儿子曾经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孩子，他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。这样东想西想的，感觉这些思绪都变得温暖起来，而且笼罩在一片恬静安谧之中。
    但这样的好日子好景不长，终于有一天他上学忘了把这些题和答案带走，我无意间对照了题和答案，叫我吃惊的是，大题抄的是题干，就连选择题中的abcd都没有一个对上号。
    我当时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，所以我连忙收回目光，不敢再看这些东西。我抬眼看了看屋顶，以前一直觉得屋顶很白很明亮，但此时竟觉得屋顶由白转黄，大大的变了样……连室内明亮的光线，此时也都变得黑黝黝的，我双手的十根指头紧密交叉地握在一起，使自己镇定下来，重新对证这些考卷，结果还是一样。
   我的心真正地凉了下来，我不再想什么，也不再希望什么。我竭力地想用种种办法忘掉一切，忘掉我儿子这个人，忘掉我儿子的总总回忆。但结果办不到，我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：“这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吗？”是每天跟我见面，管我叫妈的那个人吗？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？他已经变了！变成一个最下等的人了，用心机，耍手段，斗智斗勇，那现在是跟我斗智吗？可他还这么小，人生，青春刚刚开始，像含苞未放的花朵，没开就枯萎了吗？如此下去，未来的生涯岂不如同死灰一般吗？他将何以为生，何以在这多苦的世界里立足？
    想到这里，我的眼泪连连续续地滴了下来，可怜这些年的心血，可怜这些年的希望；可怜我那曾经踌躇满志的儿子。我将怎样做才能分担你的命运……把你归回正途……
   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，夜的味道弥漫在空中，像一张柔软的网，把所有的一切都罩在里面。学校因有晚自习，所以放学很晚。我的儿子还没回来。我既没有做晚饭也没有开灯。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地发呆，眼睛所接触到的一切东西，都不像白天那样现实了。它们看上去很模糊，很空幻。像每一样东西都隐藏起来似的。
     我也很想把自己隐藏起来，可天地之大，我却无处可藏！只有在情况更加恶劣之前，坚强的面对。因为任何的不解、抱怨、愤怒都于事无补；因为天并没有塌下来，地球也没有停止运动，这当然不是世界末日！我对自己说。
     应该说，白天看题时的激动，随着夜幕的降临，我的心境也慢慢地平复下来……我必须把失望和伤心暂时收起来，我必须在他放学之前，筹划好对付他的办法，这样才能度过眼前的危机。
    这样思想之间，我的儿子放学了，见屋内黑着灯，以为没人，但当他打开灯后的那一瞬间看见了我，见我坐在写字台前，桌上放着打开的考卷和答案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，所以停下脚步……见我没说话，只是瞪瞪地瞧着他，他有些心虚，有些不知所措，好像知道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，竟站在那失了神。
   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，我们对峙着，谁也没有先说话，最后还是我儿子撑不住了，先开了口：“妈，我饿了，要吃饭！”“吃饭？这是饭店吗？我是专职厨子吗？吃饭？你知道这饭是怎么来的吗？”我平静地问他。
    “饭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，但饭是怎么没的我知道。妈，你不会是让我在吃饭前，先背一段，锄禾日当午，汗滴禾下土，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吧？”
    “你真聪明，我就是要让你知道，不吃人间苦，肚子就打鼓的道理，粮食来得不易，将来挣钱吃饭过好日子更不易，你不是说将来要挣大钱，到时候用钱来了结我们的母子情份吗？”我拿出了他先前生气时写给我的一张欠条，啪的一下放在他面前，“我看不用等将来，对于一个没有将来的人，我看还是今天说清楚的好，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，用什么方式挣钱那？”
    他看着曾经写过几百万的欠条，眨了眨眼睛，似笑非笑地说：“我，大师级人物，将来这点钱算什么？”
    “大师，造假大师吧？还将来，你知道将来等着你的是什么吗？”我用手指着他造假的考卷，又接着说：“长此下去、你的将来就会像这一堆造假的考卷一样，变得毫无意义，只能被人当成垃圾！”
    他知道自己理亏，知道自己确实暴露了，便不再分辨什么，也不再提吃饭的问题，我这才把话拉到了正题。
    “我每天起早贪晚，忙前忙后，供着你，养着你，你？衣来伸手，饭来张口。这样的日子把你变成一个大傻瓜了吗？我在这里租房陪读，目的是把你培养成一个超级大笨蛋吗？你学了十几年，马上快高考了，就要脱离你认为的‘苦海’了，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，差一步走不动了吗？在亲戚朋友眼中，你狗带帽子装人，还以为你多了不起，原来是如此的不堪！今天，太多的大道理也不说了，我，养兵千日，用兵一时，现在到了关键时刻，你好好学，我就能活，你不好好学，我就是个死！不是只有你会死，我也会！摊上你这样的儿子，我没脸再见人。”
    说到这里，我刷的一下打开了窗户，指着楼下，向外探出了身子，这一下，我的儿子终于着急了，他一下冲上来抱住我，赶忙说：“妈，别再闹了，我学，我好好学，这次我听你的。”听他这样说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，心里说，累死我了，早说好好学，还至于跟你玩“苦肉计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