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该拿你怎么办——我的儿子》第十七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不知是那位名人说过这样一段话：“自我，往往就是一种长期形成的习惯，并被这种习惯紧紧束缚着灵魂的故我。一个人，如果不能突破这个故我，那么他就会在自设的‘固执’的陷阱中不能自拔。一个被故我封闭起来的灵魂，会成为一头拉磨的驴，被圈定在磨道上不停地转圈子，再也不能成为一匹天地间呼啸的骏马！”
    这段话说得真好，好像专门为我儿子量身定制。本来这次回来，我以为他终于长大一些，成熟一些。而且每天看他都学12点多钟，从他的卧室里都能听到钢笔敲击纸张的声音，我想抄也抄个差不多吧，但没想到“老故事又演出了新乐章”，弄虚作假的把戏又一次上演，而且演得如此逼真，如此辛苦。我曾怀疑，他大脑是不是进了水，或被驴踢了，否则怎么可能一次次演绎这么荒唐的故事。但我知道，因我曾和他一起在电脑上，做过测试智商的题，他很正常，和他交流时，他依然有很深刻的思想。他并不曾变成白痴，但这种白痴的行为，真的叫人难以理解，叫人气的发狂。
    这件事的发现，离高考又不到半年的时间了，如果继续下去的话，后果可想而知。他爸听到这件事后，因为愤怒和痛苦，当时脸就变了颜色。平时他是不太管孩子的，今天看他发怒的样子，我的心倒不安起来。
    儿子终于放了学，他吃过饭后，我们把他叫到大厅，便展开了家庭会议式的谈话：我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？他竟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：“学得很好，非常好。”
    “既然学得很好，非常好，成绩为什么下滑？”我又接着说。
    “这就是命运吧，不知命，无以为君子。”他又开始用这种话来对付我。
    “命运，你不用老是拿命运来当幌子，难道是命运指引你做假账吗？而且每天都忙到一点？”我又拿出了他做过的一些练习册，放在他面前。
    他看了一眼，这次没有心虚，反而理直气壮，变得恼羞成怒起来：“你们凭什么翻我的东西！经过允许了吗？你们怎么这么毒哇，怎么这么害我，遇上你们这样的家长，是我倒了十辈子血霉了，我就是这样人！怎么样，让我给你们跪下吗？”他越说越离谱，在八辈子上又加了二辈子，还真是恨毒了我们。
    他爸终于听不下去了，啪的一下，一掌拍在桌子上，一杯放在桌边的牛奶也被震掉地上，杯子碎了，牛奶洒了一地……
    “你这叫什么话，我们到底怎么害你了，怎么生在我们家，你就倒霉成这样，我们怎么就那么对不起你，是逼着你每天辛苦工作赚钱养我们啦，还是逼你做坏事啦！不就是让你好好学习吗？我们管你有错吗？你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还能站在这，和我们发脾气，而不是早早出去，自食其力吗，因为你有一对像傻瓜一样供你读书的父母！你知道你母亲是怎样的人吗？是哪个每天盯着你，陪着你，逼着你读书的人，是辛辛苦苦为你服务的人，是对你有养育扶持之恩的人！你，完全拥有靠自己努力取得成功的能力，可是你，却把自己变成一堆臭狗屎，象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！你，践踏了你母亲的一片心，你不配做她的儿子！”
    这段慷慨激昂的话，出自于他爸之口，而且充满正气，令我内心感动，从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口才，我真想为他鼓掌，但不是时候。
    我儿子听完之后，却起身站起来说：“别给我玩这种文字游戏，告诉你们，我现在要睡觉了，你们再多说一句话，我明天就不起来了，我已经识破了你们的阴谋，有本事给我打出去！”
    这种话叫人听着，真的是生气。就像在本来就猛烈燃烧的火堆上，浇了一桶油。使得他爸那本已暴怒的心，再也无法忍受。他也一下站了起来，咬牙切齿，喃喃呓语：“跟我叫板！……叫板！”他向我儿子的身上扑去……他抓着他的手臂，摇动他，并把我儿子一下推倒在沙发里，抡起拳头向他打去，我儿子本来力气就很小，但这次却拼了命，他一边挣扎着，努力地想从他爸手中挣脱出来，一边不停地在喊着什么，并用力地号哭着……顷刻间，沙发歪了，茶几到了，室内一切在他们父子身边的东西，全部面目全非。
    家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此惨烈的“战争”，从没这么乱过，那场面真是太可怕了。一开始我竟傻在了那里，等我反应过来，拦在他们父子之间，我的儿子才得以脱身。但此时的他，衣服不整，头发蓬乱，脸上的眼镜也被打的不知去向，他像受伤的动物，本能地发了狂，他高喊着：“你们杀了我吧，杀了我吧！我去死了！去死了！”说着，便扑向窗户，拉开就要跳下去……
     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，见他拉窗户，我就知道了他的意图。所以我也快速冲过去，捉住他、并死死地抱着他的腰。我的儿子反正发了疯，他见我拦他，又把目标对准了我，他一口咬在我的肩上，紧接着，他的指甲也深入于我的皮肉之中。
     面对他的生死伤残，和我的痛楚相比，后者当然不值一提。我没有放手，也不能放手。是的、是的，就算他一次次伤我的心；就算他是个无药可救大坏蛋；就算是生命的重新轮回，我依然会选择保护他。这大概就是那个叫母亲的人吧。
    一位哲人说过：“任何学习，都不如一个人遭受到屈辱时，学得迅速、深刻、持久。”因为屈辱就像一根鞭子，它鞭策你鼓足勇气、奋勇向前。
     不知是这顿打起作用了，还是忽然良心发现，反正后期的学习他确实是真学了。特别是我的物质刺激大概也起了一定作用。他一直排斥做学校发的东西，而学校的每次考试，考点恰恰是根据学校所发资料，根据同学在学校所学。这些年，他一直在逃避做一些有难度的东西，稍有一点不会，便烦了、放弃了。这次经过这一番折腾，加上我的金钱的诱惑。他终于做了尝试，而尝试的效果很显著。学后的第一次考试，就考了全班第一名。他很得意，用他自己的话说：“我不做大哥好多年”。这次重拿第一，很不容易。尽管拿了第一但没有坚持到最后。高考前一个月，又是在家学的，说在学校学不下去。
     这次高考过后，他心里很没有底，认为考的不是很好，叫我别抱太大希望。但我心里一直认为，根据学校的排名，他是能过一本线的。尽管后期他又没跟学校进度走。高考成绩发布后，他考的还真不错，超出一本线近三十分。
     在填报志愿的时候，根据他的分数，本是想去天津外国语大学或大连外国语学院，但两个学校得第二批报名，而第一批他要学的专业，只适合去大连民族学院。所以便报了大连民族学院，日语专业。听说这个学校日语很过硬，学习的时候都是小班，食宿条件也很好。到校后，特别是宿舍的几个同学，都很友好、很团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