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定来生》第十四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十六
       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。
       这一天，秋霜起的很早。几天来，她都像生活在梦中一样。每一个新的一天，日子仿佛都是崭新的，生命也是崭新的，连灵魂、思想、与感情也是崭新的。当她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刻，当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，她的心里和眼前满满的都是远山的影子，和他深情的目光。她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小鸟，只看到蓝天的辽阔和美丽，而忘记了这世上的一切。因为她的远山又回来了，又回到她的生命中，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。
    她做饭，洗衣，打扫家里的卫生，止不住脸上那梦似的微笑。她开着音乐，哼着歌曲，她的眼睛发亮，脸色发光，连声音都充满了情感。
    她的丈夫看着秋霜，看着莫名其妙的，不知中了什么邪的秋霜。仿佛看到几天前还阴云密布的天空，这几天忽然多云转晴了，而且还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脸。他不知道到是哪路神仙姐姐帮了忙，使他这位像木头一样的妻子，浑身上下充满了生命的活力。但不管怎么说，对于这个家，这个他们亲手创建的家来说，毕竟是好事。对于他这个，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丈夫来说，终于可以放松身体，放松心情的去工作和悠闲的生活了。
    踏着晨曦，踏着朝露，闻着山上新鲜的空气，秋霜早早的来到了山上。
    山上的运动场，还和以前一样，人依然很多。每个运动器材上，都有人在运动。广场上，有人在跑步，还有些孩子和老人在放风筝。长廊内外，也到处是人，还有几个人拿了录音机，放着音乐在那跳舞。秋霜缓缓地踱着步子，听着自己手机里的音乐，看着他们的舞姿，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，她可曾是舞场上最闪亮的明星。探戈、华尔兹，现在想想，依然感觉到那飘飞的裙摆，和那炫目的灯光。
    有多久了，多久没有跳过舞？自从结婚以后，为了儿子，为了家，她像陀螺一样的转着，有很多东西，她竟然忘了。近几年，特别是从单位退休后，她拿起了笔，继续一份工作，一份在别人看来很光鲜的工作。可像她这样的自由小作家，特别是这个年纪，名利对她来说，并不重要。只是因为那份对写作的酷爱，因为一生积攒了太多太多想说的话，有太多太多的情感需要释放，所以她在写，一直在写。并不为别的，只是因为爱，那种对友情的爱，对亲情的爱，对美好爱情向往的爱。
    除了写作以外，她还酷爱诗词和音乐。戏曲和流行音乐她都喜欢。现在，她又迷上了英文歌。今天她手机里放的就是她在电脑里下载的，英文歌《你照亮我的生命》。
   “好哇，音乐很动听！”
    有一个声音发自她的身后，她一回头这才发现，远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。他依然穿着运动套装。那对如海般深奥而不可测的眼睛，带着智慧与高傲的神采，正双目炯炯然的、透过浅色的墨镜凝视着她。秋霜正想开口打招呼，那自负坚定的嘴唇却又吐出一串如诗如歌的语言。声音听起来非常浑厚。
    难道你不明白，
    你知道我不单只想做你的朋友 ，
    牵手的感觉很好，
    但还有更甜蜜的事在我的心头。
    你知道它会发生，只要你在特别的夜里看着我。
    朗读完这段后，远山墨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。他接着说：“你手机里的英文歌词，原唱是伯蒂·欧士迪，欧美很著名的歌手。”
    听到这，秋霜一怔，迅速的看着远山。在这一刻，她似乎才重新正视到远山的内容和深度。才领略到在他那出众的，理性的，严肃的仪表后面，还隐藏一颗感性的，浪漫的，多情的心。因为，在这一瞬间，所有的被这歌词所带动出来的，喜怒哀乐竟一起涌上了秋霜的心头：
   “没想到你也会喜欢音乐，更没想到竟和我喜欢同一首歌。其实，我听到过这首歌很多个版本的演唱。特别是一个菲律宾乐队的演唱相当的有味道。吉他伴奏与女生配合的相当有感情。与原唱表现的轻松愉悦不同。这个版本体现出一点慵懒，有种默默无声的深情在里面。就像想说又不敢说的恋情一样，让人羞涩，同时也享受其中。”
    远山一直在静静的听着，他实在是欣赏秋霜，这种欣赏随着喜欢与日俱增。他眩惑的看着秋霜说：
   “秋霜，你知不知道，我比你大很多，我是很老了。对年龄的敏感，也是你带来的。在没认识你之前，我从不觉得自己老。我比你大很多，但跟你在一起时，你却让我觉得，在你面前，我只是个学生。”
   “你是在说真心话？还是在逗我？”秋霜看着远山。
   “当然是真心话。我可不像你，每次见面你都在逗我。”
   他们边说边走，走过了运动场。往右一拐离开公路，拣了一条不常有人走的小路。         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十七
       他们走进小径，踏着松松软软的土地，看着很多不知名的树木和花草，闻着泥土的纯香，天空中还不时的有鸟儿掠空飞过。这种无人打扰的，带着诗意的，迷人韵味的环境，对于郎有情，妹有意的远山和秋霜来说，这的一切，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。当然，此时的他们，就算赶上六月飞雪，他们也会感到置身于火树银花的怀抱之中的。
    远山看着秋霜，看着她不时的俯下身，拔起一两棵地上的花草，或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，那样爱不释手的看着闻着。看着她面孔上依稀荡漾的笑意，看着她眼睛里的光辉，看着她动作的优雅与灵活，看着她黑、白、红三色搭配的服饰，黑色长裤，红色蕾丝低领宽袖上衣，和白色的凉帽。他被那种，像是风景画中才出现的，瞬间的美丽情景所打动。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的声音：
    “秋霜……你今天的打扮，真……真好看。”
    “真的吗？”
    秋霜看了一眼远山，同时她的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。她眨了眨那双大大的眼睛，深深的吞了一口气，似乎在平静自己的心绪。
    “第一次看到你戴帽子，这种白色的帽子特别适合你。看着，特别好看！特别年轻！怎么你以前没有戴过那？”
    秋霜听到这样直白的，带着热力的赞美，那颗刚刚平静下去的心，“咚”的一下，又跳了起来。她涨红了脸，低下了头，想了一下，忽而眼睛又放出异样的光芒，微笑着，举起头来，对远山瞥了一眼说到：
   “知道上山时路过的学校吧，校门口有一个卖咸鸭蛋的老人。上次我戴了帽子和口罩，他竟喊我为同学，让我买他的咸鸭蛋，说是学习太累，需要补充营养。搞笑吧？啥眼神？不过他的推销做得很成功，我很喜欢听。最后还是买了，为了那句同学。”
   “所以你今天才戴了帽子吗？同学！”远山也开玩笑的说。
   “是啊，重新被人叫一回同学，感觉真好。”她笑着说，继续往前走，顺手又扯了一片树叶，说：“对了，最近几天怎么没看到你，你每天都来吗？”
   “当然啊，每天都来。”远山很肯定的说。
   “那我怎么看不到？难道你每天都举着一颗隐身草上山吗？”秋霜调侃的语气又来了。
   “隐身草？”远山瞪大了眼睛。
   “对呀，一种生长在南美洲，极其稀少的药草。当今世界仅有一株。难道被你得到了？唉，如果你真的得到了，千万大发慈悲，把它让给我，我好想把自己藏起来啊。”
   “为什么？”远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。
   “因为……知道太阳雨吗？就是一边出太阳，一边下雨。那就是拿着隐身草的人，为了思念，所流下的眼泪……”
    这时的远山，还没听完秋霜的话，因为，忽然间，他就觉得有那么一股强大的吸引力，使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。那淡淡的哀愁，那忧伤的眼神，那微微颤动的嘴唇……他不由自主的走近秋霜，一下把她拥入怀中，蓦然间就把嘴唇紧盖在她的唇上。
    秋霜好一阵不能思想……那男性的怀抱，那带着热力的嘴唇，那深深的探索，那肌肤的相触，是那样震撼她的心灵。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接收到那么强烈的吻，那么富有激情的吻。她很紧张，很慌乱，竟不知如何的反应。只是被动的被他抱在怀中接受他一次次深情的吻……
    过了好久，她竟听到自己可怜兮兮的声音：“我……我……我是会认真的，我不漂亮，还人老珠黄，我还很固执，很自负，我有很多缺点。”
    远山没有放开她，他的两条胳膊强有力的搂住她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： “让我告诉你，在我远山的眼光里，你很美。特别是你的肤色，健康的小麦色，我很喜欢。你的美当然不像明星和年轻人那样亮，但你美的深沉，美的生动，美的成熟。你的固执和自负，我看却是坚定和优秀。”说到这，他更有力的抱了一下秋霜，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，他的嘴唇紧贴着她的耳朵：“让我告诉你，你有着魔鬼般身材，却长了一对天使的翅膀，你带给我那么多的快乐，我喜欢上了你！”
    秋霜紧紧地靠着他，她咬着嘴唇，闭上眼睛……泪珠静悄悄的从她的眼睛里滚了出来，一颗很大的泪珠----它滑过面颊，落在地上，落在泥土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