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S的父母离婚那年,她自己25岁,父亲52岁,母亲50岁。 她亲自陪着这对相伴了26年、已近老年的男女去民政局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,三人谈笑自如,办证员看得吃惊,问:都这个年纪了,感情望上去也不错,居然要离婚? S的妈妈生怕人家不给办证似的,赶紧说:就是因为要离婚了,感情才这么好,在一起26年,就离婚这件事节奏最一致。 S的爸爸补充:是的,现在孩子工作和生活各方面都很稳定,再也不需要考虑对她的影响,我们抓紧离婚,各自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。 于是,S的父母分别成了对方的前妻和前夫。 S是个特别乐观开朗的女人,在她的描述中,她的父母真是从来没有合过拍。 小时候出门逛街,一家三口总是不能同时回家,因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,通常是妈妈紧紧拖着她,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找不到了,那会儿没有手机,妈妈拉着她满街找电话亭打爸爸的BP机,一边等回电一边抱怨,有时爸爸回电不及时,妈妈等不到,就直接拖着S怒气冲冲地返回家,三人集合后父母又是一场争吵,互怼对方的不是。 所以,S特别怕逢年过节这种必须全家出动去表达幸福的日子,节日需要全家动作整齐划一,才能体现恩爱和睦,但她们家的节奏从来凑不到一起。 S的妈妈勤快,总是天不亮就起床,别人睁开眼的时候,她已经把里里外外打扫一新,一周早餐不重样整整齐齐摆在桌上,S和爸爸只管吃。但是,吃人嘴短,妈妈的勤劳更反差出爸爸的懒散,他每天睡不醒似的,周末不到11点绝不起床,起床后再磨蹭一小会就到了中饭,妈妈满腔热情做的爱心早餐只好变成午饭,原来的午饭直接取消成晚饭。 哪个女人收拾家的时候不希望获得丈夫的鼓励和关怀呢?S的妈妈得不到,只能把气撒在晚饭上,每一盘菜端上来的时候都被重重地摔在桌子上。 S家周末的晚餐比达芬奇画的《最后的晚餐》气氛还要凝重,我去吃过一次,吓得彻底不敢再去蹭饭。 S的爸爸就一无是处吗? 当然不是。 懒散的人往往脾气好容易打交道,S爸爸是个著名的好人缘,他开朗热情乐于助人,还有很多让人惊讶的小才艺,比如三两下就能修理好大多数电器的小毛病,唱歌特别好听,乐感很棒,随便一首歌听一两遍就能学得八九不离十。 但这些优点入不了S妈妈的眼,在S妈妈看来,除了修理电器比较实用,其他都是花拳绣腿,很难为家庭谋取到现实的利益,而S爸爸确实一辈子都是个在单位存在感很弱的男人,从来没有走上过核心岗位,不能给老婆女儿带来社会地位的光环和荣誉。 所以,少女时代的S,并不憧憬爱情,甚至对婚姻有点恐惧,觉得嫁给谁都一样,她经常问我:你说,合适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咧?我爸妈当年也是一见钟情,可过着过着,就散架了。 02 不能共处的爱,都算不得真爱 嫁给不同的男人,结局当然不同,比如民国美人王映霞。 第一任丈夫是著名作家郁达夫,郁达夫为了娶她不惜抛妻弃子,写下无数热烈的文字,类似于“为了你,我情愿把家庭、名誉、地位,甚而至于生命,也可以丢弃”。可是,终于抱得美人归、结婚之后却各种嫉妒、猜疑与折磨,两人12年后分手,王映霞晚年回忆:“他对我好不好呢?真好。可是好的方式我受不了。” 那些让人受不了的爱,无法落在生活细节的爱,都算不上真正的爱。 王映霞后来嫁给了钟贤道,他没有郁达夫的盛名与犀利,看上去宽容敦厚,求婚时,他说:“我懂得如何把你逝去的青春找回来。”他给了王映霞一个盛况空前的婚礼,足以洗刷上一段婚姻带来的伤害和羞辱。 他在信里称呼王映霞“老心肝”,叫女儿钟嘉利“小心肝”,七十年代物资短缺,全家好不容易弄来维生素E,他对女儿说:“这些都让你妈妈吃吧,我反正吃中药,中药对身体也好。” 女儿心里清楚,父亲其实是舍不得吃,所以,全部都要让给妈妈吃。 而王映霞,也绽放出和上一段婚姻完全不同的光彩。 困难时期,她烧青菜面疙瘩,味道鲜美全家叫好;她想尽办法去黑市买六块钱一斤的猪肉,十块钱一盒的猪油,还养起了鸡,黑的叫“澳洲黑”,白的叫“莱克亨”,都是意大利种的。她把两只鸡养在厨房,每天用丈夫的中药渣饲养,保证它们一天各生一个蛋。 晚年,她生活在西湖边上,出门时别人经常感叹:“这个老太太怎么这么漂亮”。92岁,她走完自己的人生,和丈夫钟贤道合葬在杭州的南山公墓。 嫁给不同的男人,何止不一样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 只是,恋爱是瞬间的感动,婚姻却是一生的长情,怎样在瞬间感动之后,磨合到合拍,走完一生的长情,确实不容易。 03 对的爱情和婚姻都舒适而合拍 或许是从父母的经验中总结出了教训,朋友S觉得:合适的男人,都是合拍的男人。 合拍什么样?谁都不完美,但是,彼此都能把对方的缺点当特点,特点当优点,能屈能伸,不总想着修理和改造。 你有点急躁,但他觉得那是性情直爽。 你稍微娇气,在他看来那是需要呵护的女人味儿。 你特别勤奋,他把这当作难能可贵的进取心。 你偶尔骄傲,在他心里是值得庇护的个性化。 他呢? 他老实,你不觉得木讷,不催着他把事业做大做强。 他事业心重,你不感到被冷落,既然他主外你就把内主好。 他话多,你不嫌烦,觉得那是幽默有趣。 他沉默,你不嫌闷,觉得那是冷静有深度。 而不合拍是什么样呢? 你的急躁是不成熟,温柔是寡淡,勤奋是瞎折腾,骄傲是不接地气。 他的老实是笨,事业心是城府深,话多是聒噪,话少是沉闷。 你们就像两个平行世界,没有交集,永远欣赏不了对方独特的好。 合拍和互补的男女,即便是南辕北辙的性格,也出于爱,一方愿意主动弥补另一方的缺失,和对方融合为相对完整的共同体。 S找了和她非常合拍的男人,两个人有点像郭靖和黄蓉,外表未必般配,生活却处处合拍,逛街的时候他总是紧紧拉着她的手,生怕她走散了;她也愿意早点起床陪他晨跑;尽量按时回家一起吃饭。 三观不同的恋人和夫妻并不多见,真是价值观不同,爱都爱不起来,根本走不到一起。 所谓的三观通常都在细节里,愿意调整自己的节奏,适应对方的节拍,吃到一起,住到一起,睡到一起,走到一起。
愿我们都能找到那个未必多优秀,却大多时候都合拍的另一半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