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该拿你怎么办——我的儿子》第十二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从那天起，我们母子之间的较量真正的拉开了帷幕。在学校的时间我看不到、也管不了，但在家我会分秒必争，寸步不让。再偷奸耍滑、偷工减料，给我试试！这样的决心，使我象一头正待决斗的怪兽，浑身上下都热辣辣的。心中充满了必胜的念头。我举起右手，握紧拳头，对着镜子，大声地、像入党宣誓一样，喊出了我的誓言：“我，孩子的母亲，从今天起，无论面临多大的困境，无论命运把我带到哪里，我都要和命运争一争，斗一斗，决不妥协！决不后退！一定要把他送进理想大学的校门，一定！如果我办不到，如同此杯。”我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，下死劲地摔到地上。杯子碎成了几块，但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，我的内心竟一片茫然，：“哎，如果这是一颗炸弹，也许会好些吧？我也会像茶杯一样碎掉的，还会化作一缕青烟，免得内心这么痛苦，这么挣扎，这么无奈……”
    该下的决心，该宣的誓言，该做的准备，好像万事俱备、只欠东风，可真正的东风在哪里？
    有句话说的很好，最容易的是说，最难的是做。所以想法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可想而知，真实往往很残酷。我儿子的问题看上去好像并不大，但实际上很棘手。他不但失去了方向感，就连是非对错在他那也变得模糊起来，就像一个作茧自缚的人，自己设了一个迷局，自己织了一张网，然后把自己包在其中，还象一只麻雀，你把它捉来放在房间里，你会看到，麻雀会拼命地飞向玻璃，被玻璃弹回之后，挣扎好久，恢复神智，会鼓劲起飞，仍飞向玻璃。它本想回到外面的世界，但却碰壁而回。其实，旁边的门是开着的。
    我儿子就类似于困在屋里的麻雀，本来他的方向是错的，但他却不肯换方向，一直尝试着，在碰壁与失败之间兜圈子。
    生活如此，学习也是如此。
    在生活上，他把自己的房间搞得一团糟，常常找不到要找的东西。室内的空气也因为他喜欢关窗关门而变得很有味道。他不喜欢见光，甚至白天学习的时候，还要把窗纱拉上，不说不知道，说了不接受。没办法，为了他的健康也为了室内空气流通。只有趁他出去的时候，才赶紧把门窗打开，让新鲜的空气进来。本来直溜的大个，但在学习或走路的时候，却常伸着脖子驼着背。走路时还常常听到鞋底磨地的声音，像一个老人一样提不起脚来，二条裤腿的内侧常常被他的二只鞋踢到而弄脏。虽然我知道，过分的关注他这些毛病，是很笨的行为，可他把自己搞成个四不像，这实在是我不愿看到，不能接受，不能容忍的，而他自己又不意识，不改过，作为爱他的妈妈，我该怎么办呢？！
    在学习上，他更是走入了误区。一天中，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在学校，但学校的安排，老师的话全都成了耳边风。学校复习力学，他说自己电学不好，所以拿一本物理书，装模作样地在搞电学，还不时发出高一声、低一声的“噢，这么回事啊，明白了，明白了！”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。学校复习电学的时候，他又说要从头来，反正和学校进度完全脱节，完全不对等，所以在后来的考试中，带给我们的不是惊喜，常常是惊吓。
    物理我是不明白的，现学也来不及，根本没法知道他学没学。但生物我懂。有一次他说复习生物，我想试试他真学没有，所以他说复习完了之后，我说要考一考他，考了半天，所问的知识点说的乱七八糟，我耐着性子，让他重新复习那课，可一个小时过去了，一问还是一无所知，记得那时，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升到头顶，他的行为，与其说是背叛和对抗，倒不如说他在尝试堕落与荒唐。
    “你混蛋！！”
    我发出一声、只有那些听到过一只受伤的狮子吼声的人，才能想象得出的喊叫。接着我的手比闪电还快的落在了他的脸上。
    这一巴掌激怒了我的儿子，他先是愣愣的，傻傻的发呆，接着像疯了一样向我扑过来，他抓住我的双手拼命地和我纠缠在一起……
    “怎么，你打我？真打！”
    “是呀，我打了你了，怎么样？你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吗？今天我就要试试，你是真老虎还是只病猫！”
     此时我们这对母子，象两个仇人一样，彼此较量着力气的大小，恨不得一下把对方制服。
  “遇上你这样的家长，是我今生之不幸，可悲呀，可悲！”        
     他仰天长叹，开始口不择言，对我进行人身攻击。我也失去了理智，气的头昏眼花。
    “见过老虎，但那是动物园的，你这只老虎是野生的，是（真虎），你想毁了你自己的人生吗？”
    “是呀，我就是要毁了我自己，我去死了，活着干他妈啥呀？”
    他开始胡言乱语，气急败坏，看见桌上有一板感冒胶囊，便不顾一切的把它抓在手中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，他便把这些药三下五除二地放在嘴里，抓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水咽了下去。
    这种疯狂的举动，让我意想不到，也让我心神俱伤！他竟用生命做赌注，作为对我的惩罚和要胁，作为母亲我不得不摆手，不得不认输。当然，十几粒速效不至于丧命，但如果不把它清理出去，对肠胃会有伤害，会有什么后遗症也说不准。尽管我当时被他气得筋疲力竭，泪汗交集，流在嘴里都是咸咸的，但最后还是要冷静下来，我的儿子也因为知道一时的冲动，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，而变得听话顺从，乖乖地和我去了医院。
    他洗完胃便没事了。而我则因为又气又急而血压升高，当时就进行了紧急输液，但没想到药液过敏，差点陷入昏迷，最后还上了氧气，进行了抢救，才转危为安。
    现在回想这段经历的时候，依然感觉到那种茫然的恐惧，犹如一个受伤的人，当一只手接近他的伤口时，会本能地颤抖起来的那种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