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约定来生》第十一章

张叶红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十一
       夜晚悄悄的来临了。这是一个叫秋霜感到人生幸福和多思的夜晚。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，它像一张柔软的大网，仿佛把一切都罩在里面，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。
    秋霜没有开灯。一个人站在窗前，望着满天又密又亮的星斗，静静的在想着心事。想到她苦难的童年，无奈的婚姻，一直在挣扎奋斗的事业，顿感心酸和苦涩。但想到远山，想到那个她生命中奇迹般出现的男人，她又是那样受到感动。想到远山对她的欣赏、喜欢和爱，想到远山那双充满激情又温暖的大手，她就止不住的想流泪。
    她望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，她凝视它很久，那一闪一闪的星光，就像一颗跳动的心，一颗她喜欢远山的心。而这颗星星将是她一生的见证，它用那一闪一闪的光芒，分享了她的心酸与快乐。于是，秋霜吻了自己的手，又用手指弹送，给了那颗星星一个飞吻。
    这之后，她忽然记起在她的抽屉里，就有一个旧日的镶着亮片的星星，像极了天上那颗星。她忙打开灯去寻找，当她终于找到时，她把它放在手心，用双唇吻了一下，然后贴在脸上，就像一个久别重见的亲人。
    她经历过漫长的人生，但她的生命里却缺乏温暖和爱情。她的婚姻，像大多数女人那样，为了年龄到了而结婚，为了该结婚而结婚。她体会更多的是：无聊、无奈、加麻木。但这次她所感到的，全身心悸动的情绪，这种如痴如醉的快乐，这种内心深处的激动，她相信----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爱情！传说中的爱情！
    此时的远山，正坐在书房，他也一直在沉思。
   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分析自己的感情。若干年来，特别是他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之后，他接触过许多出色的女人。这些女人想方设法的接近他，追求他，喜欢他，崇拜他。在这一点上，他知道自己特别有魅力。除了他出众的仪表，潇洒的风度之外，他想这些女人更看重他手中的权力。在这些诱惑面前，他从不认为自己“心如止水”，或者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“心如止水”的男人。他和她们偶尔的逢场作戏，但他自认为从没动过真情。因为在她们身上，总觉得缺少一些东西，一些可以燃起火花的东西。她们无法使他激情澎湃，无法使他“燃烧”。
    或者，这些年来，他一直在寻寻觅觅，寻找一个能点燃起他激情的，可以使他“燃烧”的，又可以倾心交谈的红颜知己；再或者，他的灵魂早已麻木，只剩下一个躯壳，对这些世俗的女人早已失去了兴趣。
    可是现在，就是现在，在他暮年的时候，在他失去了一切光环的时候，秋霜出现了。面对秋霜，他大有“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的感觉。
    他想着秋霜的聪明，孤傲，脱俗，洒脱和幽默。想着第一次见到秋霜，她靠坐在大树旁，面色苍白。想着第一次被她那双忧郁的大眼睛所吸引，她的脸庞，谈吐，风度，仪态就一直在他眼前打转。
    今天，他握了她的手。现在还感觉到那细腻的皮肤，长长的手指，软软的，凉凉的，湿湿的。为什么，为什么她的手凉凉的，穿的太少了？还是缺乏温暖？为什么？为什么我那么想拉住她的手？想一直拉着她，把她的手焐热，还莫名其妙的想把自己的体温分一些给她。是因为她一直在吸引我？因为她眼神中的忧伤和失意吗？
    这样胡乱的想着，发现自己的思绪凌乱，有的想法还很荒谬，他不禁失笑。他深吸了口气，坐在椅子中“难道你对她认了真？你爱上了她？”想到这，他悚然而惊。“我以不是十年前那个叱咤风云，充满霸气的远山了，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随时等待马克思召唤的，有家有口、有女有孙的，到了暮年的老人而以。我到底能给秋霜什么？”他越想越惶惑，越来越惭愧，越来越寒瑟了……他站起身，开始在书房里踱着步子，心里越来越混沌不清了。
    天开始蒙蒙的亮了起来，楼上楼下都有了动静。他的老伴和昨日住在这里的外孙----威威和外孙女----文文以起来了。接着两个孩子娇嫩的声音，在大厅中响起。她们祖孙三人有问有答：
   “姥姥，怎么没见姥爷呀？”
   “你姥爷呀，大概早起出去了吧。” 提前睡下老伴，竟不知道一夜未归的远山。
   “你们俩昨天的作业到底做完了没有？”   
   “姥姥，”威威抢先回答：“姥姥你都不知道，老师到底留了多少专业……真的好难啊。”
   “难啊？那不怕呀，去问你姥爷呀，你姥爷年轻的时候，可是做过学校的校长。”
   “真的吗？”听到这，威威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。他拉着姥姥的手撒着娇说：“姥姥，快去找我姥爷来，去学校告诉老师，叫他少留点作业嘛。”
    听到这，远山是再也呆不住了，他立刻打开屋门，一步从书房跨了出来。他一出现，把两个孩子和老伴吓了一跳，老伴直用手拍胸脯说到：
   “怎么起的这么早啊，躲在这吓人！”
   “啊，我一直起的早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    两个孩子见姥爷出来，马上跑了过去，一人拉着远山一只手，缠着他要去学校。远山好说歹说才把两个小家伙安抚住。他匆匆的吃了两口饭，又去了山上，到了蘑菇亭。他希望见到秋霜和她好好谈谈。